丨劃重點
國家級網絡攻擊預謀時間長，從滲透到進入目標潛伏下來，中間可能需數年，有可能在機密資料被人拿走后仍無任何察覺。
360從一家to C的公司變成了一家to N（國家）的企業(yè)，再把服務國家的能力提煉出來，賦能政府、城市和大型企業(yè)和中小微。
傳統(tǒng)安全行業(yè)喜歡賣貨，好像賣了更多的安全設備給用戶就解決了問題，數字時代萬物皆服務，軟件即服務，數據即服務，安全也即服務。
不認同風口論，豬都在天上飛的時候，你才知道肯定晚了，如果連老太太都在跟你談NFT要不要收藏一點，這已經不代表未來。
很多元宇宙希望進化到像《黑客帝國》那種狀態(tài)，生活在虛擬和現實不搭界的世界，加上腦機接口，我覺得不現實，人就變成人肉電池了。
未來的東西可能是潛伏在一堆噪音里微弱的信號，而不是敲鑼打鼓來的，今天說互聯(lián)網偉大，是一個馬后炮式的總結。
丨概述
2016年，「互聯(lián)網下半場」的概念被提出。上下半場之分，雖然全行業(yè)都沒有明確的標尺和界限，但所有的參與者，都能夠切身的感受到，靠吃行業(yè)紅利的野蠻生長的時代基本告一段落，互聯(lián)網行業(yè)正在進入一個新的時代。
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有舊產業(yè)形態(tài)被淘汰，同時也有新產業(yè)變成舊產業(yè)，更有新產業(yè)快速崛起。
產業(yè)更替快速變換，安全、隱私問題也屢有發(fā)生，黑客攻擊、病毒勒索、大規(guī)模的數據和隱私泄露等等，對用戶和行業(yè)都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如何看待互聯(lián)網行業(yè)上半場的發(fā)展和問題，未來的發(fā)展走勢又會有哪些確定和不確定性，這可能是全行業(yè)都在關注的問題，簡單總結，即互聯(lián)網行業(yè)的問題是什么，機遇又在哪里？
9月21日晚間，《亮見》聯(lián)合騰訊科技，特邀360集團創(chuàng)始人周鴻祎，直播解讀「互聯(lián)網行業(yè)的新藍?！?，以下為直播內容精華版：
01
沒有攻不破的網絡
劉興亮：美國國家安全局攻擊西北工業(yè)大學，360也發(fā)布了相關報告，可以為我們解讀一下事情的相關背景嗎？
周鴻祎：360聯(lián)合國家計算機病毒中心共同發(fā)布了一篇很詳細的報告（《關于西北工業(yè)大學遭受境外網絡攻擊的調查報告》）。
簡單來說，即西北工業(yè)大學發(fā)現有黑客發(fā)送釣魚郵件給教職員工后報案，360受邀參與調查，全程參與了定位、清理、分析等環(huán)節(jié)的工作，最后發(fā)現美國NSA（國家安全局）旗下最強的網絡戰(zhàn)部隊：TAO（接入技術行動處）部隊，使用十幾種網絡武器，利用多個尚未被發(fā)現的漏洞，對西北工業(yè)大學校內多款服務器進行入侵、滲透，包括潛伏。
其實，在此之前，已經多次發(fā)現并且定位美國國安局對我國關鍵部門的網絡攻擊和滲透潛伏，我們將這個攻擊組織命名為“APT-C-40”。
通過本次發(fā)生的網絡安全事件，有必要提醒大家：第一，網絡攻擊一直都是在秘密地進行，它不分戰(zhàn)時、平時，而且越是在和平時期，國與國之間的角力反而越依賴網絡攻擊。第二，數字時代，網絡攻擊的發(fā)起者已經上升成為國家級對手或者專業(yè)的黑產、專業(yè)的勒索組織，對手和原來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第三，“看得見的攻擊”都不是國家級網絡攻擊，真正的攻擊，例如我們分析西工大此次遭受的攻擊一樣，會發(fā)現它是來無影去無蹤，整個過程是秘密作戰(zhàn)。
我們使用“APT”（高級可持續(xù)威脅/Advanced Persistent Threat）作為國家級網絡攻擊的代名詞，此類攻擊預謀時間之長，從滲透到某一臺電腦里的網絡中，再到進入目標潛伏下來中間可能需要數年的時間，而且都是利用你尚且不知道的漏洞以神不知之鬼不覺的方式來控制你的電腦與服務器，所以作戰(zhàn)手法會有非常大的變化，后果很嚴重，很有可能在機密資料被人拿走后仍無任何察覺。
隨著中國數字化進程的發(fā)展，越來越多的關鍵基礎設施、工業(yè)互聯(lián)網、車聯(lián)網，過去不聯(lián)網的設備、單位都接入網絡，一旦被網絡攻擊后整個社會基礎就會出現問題，所以網絡攻擊的后果是非常嚴重的。
美國TAO部隊組織架構，圖源：網絡
今天數字化、信息化時代，軟件在定義整個世界，世界的基礎都是架構在軟件之上，所以漏洞不可窮盡，漏洞也不可全部修補，一定存在著我們尚未發(fā)現的漏洞被別人利用，因而就沒有攻不破的網絡。
過去很多公司賣貨希望給你賣無數軟硬件產品，最好把你的網絡隔離起來，把你的網絡像修城墻一樣用安全產品堆起來，做到御敵于國門之外?，F在的思路是解決中間“卡脖子”的問題，病毒可以進來，也防不住，有一萬個漏洞就會有一萬個方式進來，我無法知道你進來的時間和地點，但你進來之后只要作惡、移動、潛伏、偷文件往外傳或者接收與你的控制端背后的黑客團隊通信，我就能最快的看見，“看見”是應對未來國家網絡戰(zhàn)最大的問題。
02
從“to C”轉向“to Nation”
劉興亮：現在的360，和過去免費殺毒時代的360，是不是不太一樣？
周鴻祎：免費殺毒時代的360，比較年少輕狂，通過免費沖進市場，在商業(yè)模式上創(chuàng)新，在用戶體驗上創(chuàng)新，也可以理解為互聯(lián)網模式。
（前面提到的APT攻擊）為什么中國其他的網安公司看不見？
首先，沒有全球最大的安全大數據積累，沒有億級終端的積累，是發(fā)現不了的；其次，能玩轉這么多大數據，只有像360這類的互聯(lián)網公司，既能做搜索，也有安全瀏覽器；再者，做安全不掙錢，當初互聯(lián)網模式一年最多可以拿出幾十億的現金反哺安全業(yè)務，過去十幾年，總投入200-300億元。在這個過程中，360也不知不覺變成全球安全大數據最大的公司，安全樣本庫最多的公司，也是“看見”和分析能力最強大的公司。
劉興亮：這種轉變，是無意的，還是設計好的？
周鴻祎：起初是無意的，因為給十幾億用戶做免費服務，需要建立強大的服務體系。回過頭來看，我們是云原生的SaaS化服務，裝客戶端軟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安全數據都在云端進行分析、判斷。
近年來，特別是2016年我開始意識到，360與國家安全有密切的關系，那時候作為一家美國上市公司，我們也意識到網絡安全這件事和國家利益密切相關，它不是一個生意，包括美國的安全公司的同行，他們在捍衛(wèi)美國的國家利益方面，一樣是不遺余力的。
所以，我2016年選擇退市，變成內資公司，一個民企并在國內A股上市，解決了身份問題之后，我就發(fā)現可以轉型，為國家的網絡安全做很多支持。
所以，這些年下來，我們用數字安全大腦，大數據分析的能力幫助國家做國家級攻擊的預警、監(jiān)測、防御和分析工作，幫助國家做實網攻防的演練，包括承接了大數據與安全實驗室，安全大腦這種人工智能平臺等等。
所以，to C還是繼續(xù)免費，但360從一家to C的公司變成了一家to Nation，面向國家服務的企業(yè)。一是面向城市和各級政府提供安全服務，二是面向很多大型企業(yè)，甚至中小微企業(yè)。
現如今，企業(yè)都在實現數字化，但數字化有內在的脆弱性。越數字化就越是軟件定義，越有軟件就越容易被人攻擊，都需要安全的服務，包括面向城市，以城市為核心，幫城市建立數字安全運營中心。
接下來，城市越來越成為數字化攻擊將來的重點，因為數字經濟和產業(yè)數字化，產業(yè)互聯(lián)網都是依托城市，很多關鍵基礎設施也都是在城市里。隨著數字政府和智慧城市的發(fā)展，水電氣生命線數字化之后，城市未來越來越會成為網絡攻擊的主要對象。
所以，我們現在賦能給城市，賦能給企業(yè)，賦能給政府，同時也收取相應的費用，這和原來的免費模式不一樣。但免費依然會在，比如現在面對中小企業(yè)，特別是小微企業(yè)。
對很多中小企業(yè)來講，內部的知識，數據，客戶資料就是最大的價值，這些數字資產也很重要。所以，我們就把原來給大企業(yè)提供的比較專業(yè)化，比較復雜的安全大腦服務，把它變成SaaS（軟件即服務的）化服務，這樣我們收費很低廉。過去1萬元一個網管都招聘不到，現在一年只要花1萬元，就能把你所有的設備都管起來，所有的資產管起來，所有的軟件管起來，所有的電腦管起來，更不要說殺毒。
360現在也在轉型，我稱之為“上山下海，扶助中小微”?！吧仙健本褪堑强萍几叻澹覐姶罅?，為國家解決一些“卡脖子”問題?！跋潞！本褪窍聰底只{海，因為整個中國數字化戰(zhàn)略里，我認為最大的機會就是產業(yè)數字化。
03
數字化讓世界變得“脆弱”，萬物皆為服務
劉興亮：剛才提到數字產業(yè)化，產業(yè)數字化，對它們有什么看法嗎?
周鴻祎：過去很多人對數字經濟有誤解，實際今后所有的經濟都是數字經濟，所有的經濟都離不開數字化技術，今年我們可以很驕傲地講，進入數字文明時代，我們轉型為一家數字安全公司，對整個經濟都是有保駕護航的作用的。
劉興亮：剛才反復提到一個詞叫數字安全，網絡安全到數字安全，區(qū)別是什么？
周鴻祎：網絡安全解決的是小安全問題，過去有防火墻，有殺毒軟件，對一般的小木馬、小黑客、小黑產基本就能解決問題，但到了數字化時代變成大安全，對手變了，手法變了，投入的資源也變了。
今天數字化時代有幾個特征，叫“一切皆可編程，萬物均要互聯(lián)，大數據驅動業(yè)務，軟件定義世界”。所以數字化一定會用數字化技術，這四個特征決定了數字化帶來的先天的脆弱性，讓攻擊變得更容易發(fā)生，包括現在很多攻擊直接把數據一毀壞，把數據一加密，整個系統(tǒng)就癱瘓了。所以，數字化會讓我們這個世界變得更加脆弱。
數字化技術又很多，有云的技術，有大數據的技術，有人工智能的技術，每一個技術都帶來了新的安全挑戰(zhàn)。所以，光用一個安全很難涵蓋。你可以看到，最近我們國家有關部門通過了《網絡安全法》又通過了一個《數據安全法》，網絡安全、數據安全、人工智能安全，所有這些新技術都會帶來新的安全挑戰(zhàn)。而數字化技術有很多場景，比如在城市里有智慧城市，在政府里有數字政府，工業(yè)互聯(lián)網、車聯(lián)網、智慧金融、數字人民幣、智慧醫(yī)療、智慧能源。
數字化場景的充分使用又帶來了各種新的安全挑戰(zhàn)。為什么那時候沒有談信息技術，現在談數字經濟？信息化是在“術”，是在局部使用，對我們一些業(yè)務流程進行改善；數字化是“道”，是把我們各個產業(yè)，包括政府的治理方式，社會運轉方式，把它各個環(huán)節(jié)都進行了重塑，進行了再造，甚至數字化比較高階階段叫“數字孿生”，這樣就帶來了這個安全挑戰(zhàn)和原來信息化時代挑戰(zhàn)非常不一樣。
這時候你要把問題定義小了，定義錯了，這時候會發(fā)生戰(zhàn)略性的判斷錯誤。我的建議是把網絡安全重新定義成“數字安全”。所以今天提起數字安全更能表達我們今天面臨數字安全面對的復雜性、豐富性和挑戰(zhàn)性。
另外數字安全要解決什么問題？第一，數字時代的安全要用數字化思維來解決，不要再用原來碎片化思維來解決，也就是大數據至上，我們必須用大數據分析統(tǒng)一研判，統(tǒng)一作戰(zhàn)平臺的方式把所有安全的相關大數據匯總起來，我們才能解決“看見”的問題，這本身就用大數據解決數字安全的問題。其實360原來在網上就被稱為“數字公司”，我的名字就是“數字”。
第二到了數字安全時代，剛才給你舉的例子，各種APT攻擊，勒索攻擊已經不再是幻想，已經每天在發(fā)生。所以，要從傳統(tǒng)的，我們要用實戰(zhàn)對抗的視角來衡量，所以，安全能力一定要在實戰(zhàn)中經過檢驗，就像360在實戰(zhàn)中每天查殺600億病毒木馬，發(fā)現了這么多國家級黑客組織，這都是在實戰(zhàn)中取得的成果。
第三，過去網絡安全時代喜歡賣貨，好像賣了更多的設備給用戶就解決了問題。我認為到了數字時代，萬物皆服務，軟件即服務，數據即服務，安全也即服務，所以，未來的安全一定是服務。
04
不認同風口論，產業(yè)數字化是藍海，SaaS將在中國爆發(fā)
劉興亮：未來的世界里，不管是叫它互聯(lián)網的下半場，還是未來的數字經濟，數字社會，有什么趨勢，藍海在哪？
周鴻祎：第一，我自己認為未來藍海還有很多，但不太認同風口論，豬都在天上飛的時候，連豬都知道風來了，全世界都知道，就剩你不知道，那肯定已經晚了。如果連老太太都在跟你談NFT要不要收藏一點的話，這已經不代表未來。所以，風口實際是大家做馬后炮總結說什么是風口，這是我第一個反對的東西。
第二，我反對概念，比如未來是5G，未來是移動通信的世界，未來是Web3，這句話是沒有錯誤，但也只代表方向正確不正確。
第三，如果從大概念來說，我認為藍海就是產業(yè)數字化。
中國前面20年是互聯(lián)網的上半場，是騰訊、阿里、百度、360等公司用數字化的方式解決了老百姓消費互聯(lián)網生活方式的數字化，因為巨大的人口紅利，所以有很多場景的創(chuàng)新，有很多應用體驗的創(chuàng)新，改變了中國互聯(lián)網，但下半場，未來20年我認為主角應該是各級政府，主角是各種傳統(tǒng)企業(yè)，特別是制造企業(yè)，中國的傳統(tǒng)產業(yè)他們今天如何用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物聯(lián)網、數字化安全，把業(yè)務再造一遍，就意味著每個行業(yè)都值得重做一遍（這就是藍海）。
比如共享單車，我依然覺得這是很了不起的產業(yè)互聯(lián)網的典型，一個普普通通的單車，也沒有加發(fā)動機，也沒有加翅膀，就裝了一個智能鎖和App連起來，就隨時隨地可以騎車完成最后兩公里的旅行，這就是把一個行業(yè)用數字化再造，從量變產生了質變。
創(chuàng)業(yè)小伙伴肯定會熟悉很多普通的行業(yè)，你就得想不管是賣白菜還是賣紅薯，不管是造白酒的還是蓋房子，這么多行業(yè)要想如何與數字化結合起來，也就是變成數字化企業(yè)，你的經濟產出也變成數字經濟的一部分，這是一個巨大的藍海，但這個藍海是一個概念，產業(yè)數字化是個大的方向，里面會有具體的賽道，要結合行業(yè)來看。
談未來，我對行業(yè)還有一個建議，最好“大處著眼，小處著手”。
雖然我們說向喬布斯學習，改變世界，但喬布斯也不是天天說大話改變世界，他是做了一個iPod，做了一個iPhone，做了一個具體的產品，沒有iPod就沒有iPhone，iPod就是一個MP3播放器，當年很多人看不上，芯片也很便宜，播放器也很便宜，但做出了創(chuàng)新。今天談Web3.0，談數字孿生，談產業(yè)互聯(lián)網，產業(yè)數字化，這些都是正確的概念，也是正確的廢話，因為這是代表了東西南北一個大方向，但是你一定要小處著手，要找到具體的場景在這個場景上，通過數字化技術解決了用戶問題，解決用戶痛點，解決用戶剛需，創(chuàng)造價值，往往偉大的創(chuàng)新都是由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兒先啟動的。
我們可以談藍?？梢哉劯拍睿袛底只募夹g，從云計算到到物聯(lián)網，到區(qū)塊鏈都是正確的賽道，但在這個賽道里，在這個方向里你找到什么切入點是很重要的。數字孿生、元宇宙這種詞很多，我說“永遠正確的廢話”，肯定沒錯。
劉興亮：還是要從自己擅長的行業(yè)切入。不管產業(yè)數字化還是數字經濟，未來的主角是這些傳統(tǒng)企業(yè)，可能是政府，我們互聯(lián)網企業(yè)可能變成配角了，是這樣的嗎？
周鴻祎：我認為甘當配角沒什么不好，互聯(lián)網作為一個產業(yè)，消費互聯(lián)網就這么大的規(guī)模，我們很多實業(yè)要發(fā)展起來，制造業(yè)、基礎科學、生物很多東西都需要發(fā)展起來，中國還有巨大的紅利，各種各樣的場景機會。
傳統(tǒng)企業(yè)再數字化，市場可能要比互聯(lián)網上半場大10倍都不止，這對創(chuàng)業(yè)者是巨大的機會，包括最近的SaaS（軟件即服務）。近幾年，美國出現SaaS爆炸性增長，我認為，SaaS絕對是顛覆性機會，SaaS改變了傳統(tǒng)企業(yè)數字化的方式。
傳統(tǒng)企業(yè)數字化或信息化有個概念叫Enterprise Software或Enterprise Application企業(yè)級應用或企業(yè)級軟件。軟件非常復雜、難用、貴，還需要花很多錢定制、本地部署，還要嚴格地交付需要培訓、大量的測試，所以沒有幾年時間想要實現ERP和財務系統(tǒng)就特別難，也只有大企業(yè)才用得起。
SaaS產品與服務四象限圖，來源：中國軟件網
今天以SaaS為代表的輕量級的，只要有電腦，有瀏覽器，能聯(lián)網，登錄個賬號就能用，而且SaaS解決不了Total solution，就解決你一個問題，解決你員工報銷的問題，解決你差旅出差訂酒店的問題，解決你員工遠程面試的問題，像Zoom、遠程開會解決你開會的問題，有點像當年數字化AppStore，將來會出現很多SaaS應用。
因為SaaS門檻很低，有“三低”：第一，簡單易用上手成本低；第二，部署成本極低，基本沒有部署的概念；第三，服務收費低，一個賬號一年下來可能19美金、39美金、99美金，都是不到100美金的標價。
我說SaaS方向，你不能明天你創(chuàng)業(yè)方向說我要做SaaS，你要回答一個問題，你選什么賽道，你要想面對什么樣的客戶，選擇什么樣具體的場景，解決企業(yè)什么問題，圍繞這個就可以做個SaaS。
蘋果牛在他創(chuàng)造了一個AppStore，你用手機，除了微信、支付寶這些超級App之外，絕大部分App就解決一個問題。
我認為，SaaS在中國今天處于面臨爆發(fā)的點，誰能為用戶提供貼心的拎包入住的SaaS服務，誰就能贏得用戶的認可，因為SaaS用戶群太大了，但想做企業(yè)級軟件能有幾百、幾千、幾萬個客戶就非常了不起。
05
游戲是天生的元宇宙，通用的元宇宙沒有意義
劉興亮：我看你們公司搞的一個活動，有個App是元宇宙火爆時期憋出來的，這段時間你對元宇宙有什么新看法嗎？
周鴻祎：我個人覺得，元宇宙一萬人有一萬個人的版本，對于新東西我一般在沒搞懂的時候先吐槽，肯定不會有錯。區(qū)塊鏈發(fā)幣，我個人覺得是有問題的，我也不看好元宇宙房地產，因為在現實生活中我們都講“房住不炒”，更何況在元宇宙虛擬空間里，數字空間里，它所謂的虛擬數字土地的供給實際是無限的。
游戲就是天生的元宇宙，游戲給我們提供了一種虛擬的場景，我可以干線下干不了的事，但是你很難做到大一統(tǒng)，不同的游戲提供不同的場景，你很難提供一個元宇宙滿足不同人，在不同情況下的各種幻想，所以我對統(tǒng)一的元宇宙平臺持一種懷疑態(tài)度。我認為將來就像網站、App一樣，一定是不同的元宇宙解決不同的問題。
Meta的元宇宙游戲horizon Worlds，來源：Meta
劉興亮：垂直元宇宙是嗎？
周鴻祎：對，現在太多人希望搭一個大一統(tǒng)平臺，我認為可能很難滿足訴求。
很多元宇宙希望進化到像《黑客帝國》那種狀態(tài)，人完全生活在虛擬和現實不搭界的世界里，再加上腦機接口，我覺得不現實，人就變成人肉電池了。
元宇宙，我自己理解就是數字孿生的VR版或3D版，也就是說數字孿生把我們這個不可計算的世界變得可以計算，數字孿生把我們的世界在虛擬世界里做了一個映射，因為虛擬世界的映射可以被計算，可以重新建模，修改規(guī)則，違背物理定律。
但我們做虛擬世界的目的是為了讓現實世界的東西在里面可計算之后，解決現實里人與人溝通的問題，解決交流的效率問題，解決人工智能計算模型的問題，最后還是要反過來幫助我們把現實世界變得更好。
將來的元宇宙有醫(yī)療元宇宙，有旅游元宇宙，生產制造元宇宙，你可以把元宇宙當作數字化的代名詞，數字孿生代名詞，做通用的元宇宙沒有意義。元宇宙在不同的場景里，比如將來遠程問診，這時候就要把你數字化虛擬出來，醫(yī)生數字化并不重要，醫(yī)生要替你診斷，遠程手術或遠程會診。
所以，不同的元宇宙一定有不同的數字化解決方案，不是一刀切，一個元宇宙言必稱AR，言必稱3D，這沒有必要。
06
新技術不急于談偉大，先從改變工作生活方式開始
劉興亮：如何看待現在熱議的web3？
周鴻祎：我看不清，所以不敢輕易否定，但再牛的技術不能光講改變世界。我認為，光說改變世界，有偉大想法的東西不一定是偉大的。
英特爾的安迪格魯夫博士在《只有偏執(zhí)狂才能生存》的書里講到，未來的東西可能是潛伏在一堆噪音里微弱的信號，而不是敲鑼打鼓來的。
所以判斷一個東西能不能改變世界，不用宏大的敘事，從微觀上判斷，能不能舉出一個場景，比如用Web3，區(qū)塊鏈技術，解決生活工作中遇到哪怕很小的問題，而且這個問題很多人都會遇到，這樣就會給很多人創(chuàng)造價值。
比如互聯(lián)網就像今天你再不懂它的偉大性，不懂它的技術，互聯(lián)網剛出來時，說用戶在網站上可以下載免費軟件，下載歌曲，我就覺得這是一場革命。所以，很多人在網絡上下載歌、軟件，盡管不知道HTTP下載的道理，也不知道多線程下載的技術怎么實現的，但它確實給我們帶來了方便。
今天說互聯(lián)網很偉大，改變了我們的生活方式，這是一個馬后炮式的總結，互聯(lián)網剛開始時沒有人因為互聯(lián)網偉大去投資。今天互聯(lián)網有價值是因為它改變了特定的場景，創(chuàng)造了更多的價值，所以價值才被更多人分享，價值不是個零和游戲。
Web3.0是什么?圖源：網絡
今天我們看到一些web3的商業(yè)模式，都是做一些交易所，他并沒有創(chuàng)造額外的價值，只不過是實現了你的錢裝到我的口袋里，或者我的錢裝到你的口袋里，除了幣圈、鏈圈那么一小群人，我們身邊的普通用戶并沒有感受到它的價值。
我也閱讀過很不錯的Web3文章寫得很生動，有時候我也會感慨自己是不是老了，變成腐朽的保守派對新的東西沒感覺了。后來我也努力見到年輕的創(chuàng)業(yè)者也很虛心向他們求教，但目前我的考題還沒有人（能回答）。
我認為，你可以不回答我的問題，但在市場中要獲得成功，一定要給全中國人民回答一個問題，它能解決什么問題？
Google出來時，沒有講他的PageRank技術，也沒有講它的后臺用了多少牛的Linux技術，而只是把所有的技術藏在一個簡單的搜索框后面，你只要打出一個關鍵詞就可以找出你想要的結果，不覺得這樣的產品，改變了你的生活和工作方式嗎？
從硅谷70-80年代發(fā)展，惠普上世紀40年代的發(fā)展，到后來80年代的發(fā)展，到中國互聯(lián)網20年的發(fā)展，再算上中國信息產業(yè)30年的發(fā)展最后只要在市場經濟下面，用戶不是為你的技術買單，不是為你的口號和理念買單，而是為你解決他什么問題，滿足他什么需求而買單。
劉興亮：看看能不能解決任何小的問題，到底是幫助別人干了什么，而且這能不能改變別人的一種生活方式。包括我們今天做直播，我認為直播就是改變了我們生活方式的這樣一個領域。
周鴻祎：最后我再講三個例子，第一個是喬布斯。喬布斯1997年回蘋果，用了四年時間實際沒有找到方向感，Macintosh很難和Windows競爭，直到第一個轉折點——iPod。
如果你坐時光機回到那個時候，iPod作為MP3播放器，沒有多少人會覺得這玩意兒是多牛的技術，芯片也是別人的，硬盤是東芝，殼子是中國設計的，歌是從網上下載的。誰也沒想到有了iPod才有了iPhone，對無線互聯(lián)網的改變。
第二個就是Facebook。應該說扎克伯格當年是個很牛的青年創(chuàng)業(yè)者，最早他們在哈佛里做出“臉書”這個概念是為了什么？解決兩個問題，一是看照片約會；二是不愛上課的學生們，需要有個課程表，能夠查到什么時候可以上課了，都是從很小的訴求開始。
最近打動我的一個例子是NVIDIA黃仁勛介紹他早期如何做顯卡。今天英偉達可謂風口浪尖，所有的大數據計算，所有的人工智能都基于他的GPU智能平臺，但他當年做顯卡時哪里想到今天會有這種并行計算，哪想到人工智能突然爆起了，那時候只是為了替游戲用戶解決游戲的體驗。
今天一提起游戲，很多正人君子都非常不屑，都覺得游戲怎么樣。我曾經舉過例子，因為有了游戲的存在才有了GPU的出現，有了GPU的出現才催生了并行計算，在電腦上可以變成超級主機，才變成了今天的人工智能、深度學習的爆發(fā)。所以，很多偉大的東西真的不是在一開始你天天念叨它偉大，它就會改變世界。
前面舉例的幾個案例現在都是成功的企業(yè)家，他們成功以后的氣吞山河，運籌帷幄這種是學不到的，要學他們剛創(chuàng)業(yè)時如何找到單點的突破，找到具體場景解決問題。
今天談Web3，談NFT，談區(qū)塊鏈，談元宇宙的這些創(chuàng)業(yè)者，我依然很相信，可能是正確的，可能未來的世界在你們手里，但請你們能夠把它更加得聚焦，專注一點，選擇一個小切口切進來，證明你確實是有能力，改變世界，先從改變工作方式和生活方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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