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科控制權之爭沒那么復雜,無非是股權高度分散,給了資本以順利進入的可乘之機。既成事實出現(xiàn)之后,萬科管理權體系穩(wěn)定運行了那么多年的受益者坐不住了,指責新進資本是門口的野蠻人而寧死不從,之后再通過復雜的股權安排引進新的資本防止控制權旁落,而這又損害了原本第一大股東華潤的利益,于是與新晉大股東寶能攜起手來,發(fā)出致命一擊。
資本并沒有野蠻不野蠻一說,要說野蠻也只能說如今整體的資本環(huán)境太野蠻,野蠻到都失去了基本的風度。在當代資本體系中,股權就是控制權,這一點是要誓死捍衛(wèi)的,不論什么理由都無法更改其本質。
王石當初拒絕寶能的理由,仔細琢磨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有多么牽強,在面對擁有萬科兩成股權的寶能時說出那么不客氣的話,這本身就與一些基本常識相違背了。不經過另一個大股東華潤的首肯而擅自決定引入深圳地鐵,意圖通過這種方式將寶能趕出去,更是錯上加錯。面對寶能提出的罷免幾乎全部董事會成員的動議,王石不知將何以自處。
一家公司的管理層包括股東,做任何管理和資本上的安排,著眼點要看自己所做的是否對公司有利,是否對長遠發(fā)展有利。目前的情況是,看不出寶能斥巨資獲取萬科股權會對萬科產生什么不利影響,但王石對寶能的斥責和超越常規(guī)的資本引進安排,對萬科這家公司本身的長遠利益而言卻并不是好事,更有一種為排斥寶能而排斥寶能的意圖在里面,仿佛寶能真金白銀投入換來的股東權益是有毒的一樣,而藏在背后的更深層次目的,是為了保護王石及整個管理層的既得利益。
萬科在引進華潤成為大股東之后,王石逐漸從管理工作淡出,拍廣告、留學、登山、享受生活。萬科在之后實現(xiàn)了輝煌的跨越式發(fā)展,不管是在規(guī)模上,公司治理上還是戰(zhàn)略規(guī)劃上,都可稱得上中國地產界最好的。華潤在公司治理問題上對管理層的充分信任,充分放手,當然是萬科再造輝煌的首要原因,但并不能說這種治理方式就是對的,尤其是當管理層形成江山永固的思維定勢時。
幾方爭來爭去,爭的無非就是誰在萬科說了算這么一個結果,可這與小股東的利益根本毫無關系。管理層干得好也并不是管理層不能動的理由,這些都是常識。中國有句話叫“水大了不能漫過橋去”,但王石偏偏就覺得自己能漫過去,于是引進新股東打擊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新股東,不經意間侵害了老股東的利益,最終導致悲劇的發(fā)生。
對于職業(yè)經理人來說,控制權意味著一切,意味著觸手可及的現(xiàn)實利益,也意味著順滑自然的資源分配能力。王石看重控制權本無可厚非,想通過某種操作手法鞏固自身地位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操作方式不能逾越當代公司治理基本原則,在這個問題上王石越界了,遭遇失敗也是必然。
其實以王石的社會聲譽,管理層的勤勉能干及業(yè)績出眾,寶能即便進入也不一定能對王石及管理層的地位構成什么威脅,這里面無非存在一個溝通的問題。華潤進入時只要錢不要名,仍舊讓王石坐鎮(zhèn)舞臺中央獲取一切聲名,這一行之有效的策略到了寶能這里未必就會失效。但怕就怕職業(yè)經理人在獲取巨大成功后,忘記了公司到底姓王還是姓華,恍惚間完成了從名義上的主人變身為實際上的主人的身份轉換,喧賓奪主地為主人做起宴客安排來了。王石目前遭遇的,不就是這么一回事么?
萬科業(yè)績好,發(fā)展好,但在2015年上半年的大牛市中,開年股價14.91,股災發(fā)生前也就14出頭,中小投資者一片罵聲之下,管理層不為所動,也不采取什么措施提振股價,手握大筆現(xiàn)金連正常的回購都不做。這到底是真正把投資者利益放在心上了,還是只考慮小群體那點控制權,是不言自明的。
寶能以強悍的手法進入之后,萬科股價才總算翻番,然后就遭遇了這一波三折的控制權爭奪大戲。從小股東的角度來說,寶能沒虧待他們,反倒是之前的萬科虧待了那些一直癡心不改的小股東,如果小股東人人都能投票,這個管理層想必也早就不知被廢到哪里了。
再好的演員,也總有謝幕的那一天,體面謝幕和狼狽被逐當然是絕不一樣的。職業(yè)經理人應該恪守本分做職業(yè)的事,不要總做喧賓奪主的事情。在資本間輾轉騰挪是危險的,試圖操縱資本獲得自身的實際收益也是萬難成功的。公司確實是你們創(chuàng)建出來的,但誰讓你,當初為了發(fā)展而向資本讓出實際控制權呢?資本對你翻臉也是本分,這實在是怨不得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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