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利奧蘭納斯》劇照

“抖森”版《科利奧蘭納斯》無疑是一次管中窺豹的劇場實驗——逼仄的小劇場里，涂鴉斑駁的灰墻并未再經(jīng)過劇組的其他裝潢，幾把椅子三面環(huán)繞在舞臺上，除此之外，就只有幾把梯子零星地點綴著。而群眾演員，亦一人分飾多角。比起《人鼠之間》和《弗蘭肯斯坦》等“NT Live”劇目的精巧與大手筆，《科利奧蘭納斯》貴為莎翁絕筆，故事取材的又是氣勢恢宏的羅馬史詩，顯得格外的節(jié)省成本和原生態(tài)。

但這無關(guān)緊要?？催^這部劇的人，無不被“抖森”湯姆·希德勒斯頓的人格魅力深深折服。對抖森有所了解的觀眾不會不知道，他有很深的莎翁情結(jié)。早在此劇前，他便已經(jīng)出演過《辛白林》和《奧賽羅》等多部莎翁劇作，而在這部《科利奧蘭納斯》中，他將那個為羅馬立下赫赫戰(zhàn)功最終卻敗給自己性格弱點的大將軍塑造得惟妙惟肖。

湯姆·希德勒斯頓

在古希臘時期，悲劇誕生伊始總是有股濃濃的宿命論，主人公們無論貢獻多偉大、性格多完美，最終總是因為和外界矛盾不可調(diào)和而讓命運走向悲劇，從俄狄浦斯王到普羅米修斯皆是如此。而到了莎士比亞時期，“命運悲劇”逐漸向“性格悲劇”轉(zhuǎn)型，而莎翁更狠的是，他總是讓這些性格有著致命缺陷的人掌握國家和民族的命運，于是主人公的性格悲劇，還常常導(dǎo)致國家的衰敗、民族的滅亡。這些人有丹麥王子、有埃及女王，當(dāng)然，還有這位為羅馬立下赫赫戰(zhàn)功的大將軍。

主人公馬歇斯因協(xié)助羅馬攻下科利奧里城，成了羅馬共和國的英雄，因此被尊稱為“科利奧蘭納斯”。馬歇斯好勝、嚴(yán)苛的母親，迫使他背負光宗耀祖的使命，他也因此成了滿足母親無窮虛榮心的工具。而他從小受母親的耳濡目染，好勝心極強，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個人英雄主義者。

為了不辜負母親對他賦予的崇高期望以及妻兒對他的崇拜，他用始終用一種盛氣凌人的姿態(tài)來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脆弱，并且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后來他因不得民心在執(zhí)政官的選舉中落選，并被羅馬人民驅(qū)逐出境后投靠敵國的安息城，從羅馬的功臣淪為了羅馬的叛徒，但在安息國和羅馬的戰(zhàn)爭中，因為母親與妻子的勸誡而沒有絞殺羅馬，自己卻因為背叛了安息城而被殺。

《科利奧蘭納斯》劇照

除了舞臺布景的簡單，這部戲還有一個不走尋常路的地方，是演員幾乎沒有按照古羅馬時期的要求來著裝，而是便裝上陣演繹這段古老的故事。即便如此，演員們還是將這個故事演繹得讓人十分信服。導(dǎo)演似乎是追求一種風(fēng)格化，一開場的時候，演員們集體出場，用一種類似于行軍的步伐整齊劃一地進入劇場。他們的每一次前進、邁步、轉(zhuǎn)身，都是有力量、有棱角的，讓人相信這真的是一群隨時準(zhǔn)備好為國捐軀的勇士。

《科利奧蘭納斯》劇照

隨后，那些和第一場戲無關(guān)的演員，落座到了舞臺兩旁的椅子上。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了沒有，即便沒有他們的戲份，這些坐在椅子上的演員也沒有東張西望，始終一副枕戈待旦的樣子，正襟危坐、目視前方。無論戲份多少，這些演員們，對于塑造整部劇的肅穆氛圍都功不可沒。而導(dǎo)演對于馬歇斯如何為羅馬立下戰(zhàn)功以及戰(zhàn)爭的慘烈程度的表現(xiàn)手法，則頗為有趣和具有象征意義——身材高大的抖森赤膊站在舞臺中心，一桶“血”從他頭上澆下來，而他則一邊淋雨一邊被血水沖得睜不開眼睛。

該劇淡化了時代，突出了戰(zhàn)爭的永恒主旨和真諦?；叵?013年，北京人藝也曾將林兆華導(dǎo)演、濮存昕主演的《大將軍寇流蘭》送往“愛丁堡戲劇節(jié)”展演，大張旗鼓地去，鴉雀無聲地回。那個版本的布景，其實和這版也有異曲同工之處，只是沒做得那么極致。但是力求逼真的服化效果，卻有物極必反之嫌疑，戰(zhàn)士們的一套套盔甲成了演員們的面具，掩蓋了演員的能量和對異國文化的不熟悉卻企圖去接近她?？伤坪跻膊荒芸燎?，就像我們不能要求英國大劇院排出一部媲美北京人藝的《茶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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