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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周末:“懸崖村”上的“留守青年”

    扎根在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阿土列爾村上的彝族青年,找到了一條比蜿蜒直上的天梯更寬廣的通向外界之路。

    阿土列爾村因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有一個外界更為熟知的名字——懸崖村。這里曾多年被媒體冠以“極度赤貧”、“中國最貧窮地區(qū)”的稱號,村民進山、出山都需攀爬險象環(huán)生的破舊木梯等當?shù)卣鎸崍D景令人震驚。

    即使從涼山州州府西昌出發(fā),沿著蜿蜒的山路盤行三個多小時抵達昭覺縣城,再由縣城驅(qū)車進山一個多小時,因山路陡峭或無路棄車,還需徒步才能抵達懸崖村。

    爬過154級幾乎垂直的鋼梯,來到四十平米見方的平臺——身前是懸崖峭壁,身后是萬丈深淵。我遇見的第一位村民是21歲的彝族姑娘——楊阿柳。她家在村口不遠處開了一個簡陋的補水站,這里是通往懸崖村的必經(jīng)之路。

    南方周末:“懸崖村”上的“留守青年”

    接近垂直的山壁與天梯,腳下便是深不見底的山谷。

    大門緊閉的土屋,三四平米,房頂兩塊約半米見方的玻璃窗透進幾絲光亮,屋內(nèi)昏暗,地是夯實過的土,只有不時傳來銀鈴般的笑聲,才讓人確信,有人生活在這里。

    打開門,阿柳的左手還拿著手機,看快手上的短視頻。她介紹說,她是村上學校的幼兒園老師,快手是她認知外部世界的唯一通道和娛樂的唯一方式。此前,她并不知道大山外的世界是什么樣子,在這里,“去縣城”都已是奢侈的事情。

    變化源自2017年。那一年,村里通了互聯(lián)網(wǎng),有了WiFi信號,這個曾經(jīng)“一步”從奴隸社會跨入社會主義社會的彝族村莊,現(xiàn)在又“一步”從農(nóng)耕時代跨入了信息時代。

    和阿柳一樣,許多曾經(jīng)只能外出打工勉強養(yǎng)活自己的村莊青年的人生軌跡,因此被徹底改變。他(她)們成了新時代的“留守青年”,在家鄉(xiāng)順利脫了貧,實現(xiàn)了自我價值。而改變,才剛剛開始。

    成為“留守青年”

    高山造就了阿土列爾人敢于闖蕩的精神。2015年,阿柳的二哥楊陽,爬下山頂前往廣東打工。

    在廣東——中國經(jīng)濟最發(fā)達省份,這個山頂上的90后彝族青年第一次感受到了互聯(lián)網(wǎng)的沖擊。通過網(wǎng)絡,楊陽看到了很多過去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新鮮事物,讓他大開眼界。

    “認識了很多人,也讓我知道了很多東西。”雖然楊陽的漢語還很蹩腳,但仍掩飾不住興奮。尤其是用上智能手機后,楊陽接觸到了快手,他開始學會看視頻和使用直播。

    一個wifi信號,讓世界聯(lián)通在了一起。他敏銳地捕捉到,互聯(lián)網(wǎng)可能給自己和家鄉(xiāng)帶來前所未有的機會。

    很快,楊陽又回到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山頂村莊,帶著新鮮的互聯(lián)網(wǎng)血液。

    “開始自己學習如何直播和做短視頻”,見過世面楊陽開始嘗試用快手紀錄自己生活中看到的點點滴滴,“我看快手上很多人就拍自己,有的拍段子,有的就是做飯。我也想試試,拍拍我們大山,我們這里很美”。

    南方周末:“懸崖村”上的“留守青年”

    很快,第一條短視頻問世——一名懸崖村中年婦女攀爬鋼梯的片段。由于常年在山頂生活,這位彝族女人黝黑的臉上還隱約能看到一點高原紅。

    結果比楊陽的預期還難以置信,10多秒的短視頻獲得了57.2萬次播放,近千條評論。整個阿土列爾村為之震顫!

    第一次,這個與世隔絕的彝族村落,感到與外面的世界如此接近,而只憑借一根奇妙的光纖。

    楊陽感覺到了村里正在發(fā)生的改變。他盡可能的用快手視頻把它們記錄下來。“就像土灶變成了電灶(電磁爐),每天對我們來說都是嶄新的。”

    網(wǎng)絡帶來了關注,也帶來了當下中國社會最有價值的東西之一“流量”。懸崖村青年們的視頻與直播,動輒數(shù)十萬、上百萬的流量,讓他們看到了商機和希望。

    或許不需要再靠天吃飯?截止到目前為止,他已經(jīng)在快手發(fā)布了46條視頻,收獲了近19萬粉絲。

    楊陽是最早開始嘗試通過快手平臺,銷售阿土列爾及周邊土特產(chǎn)的人之一。但市場并沒有買賬。

    第一款被淘汰的“產(chǎn)品”就是當?shù)氐呐D肉。“我們這里的豬都是吃玉米長大的,油太多,但是外面的人基本上都不喜歡吃這么油”。

    意識到這一點后,楊陽開始探索更多的產(chǎn)品,其中賣得最好的,就是當?shù)靥禺a(chǎn)的土蜂蜜,去年賣了100多斤。

    互聯(lián)網(wǎng)給楊陽一家?guī)淼囊馔庵?,讓他們逐漸擺脫了貧困。但不得不說,他的電商銷售方式還比較原始:沒有店鋪,僅僅是通過快手平臺上網(wǎng)友的留言、私信,或者添加微信交易。

    “每斤100塊錢,(掙了)一萬多塊錢!”這對于原先依靠耕種玉米,一年一收的村民來說,是相當可觀的收入。不知不覺間,懸崖村的土蜂蜜已經(jīng)形成了自己的品牌。

    這意味著,懸崖村的農(nóng)產(chǎn)品也可以走出自己的品牌之路,憑借綠色、無公害、以及懸崖村獨特的品牌標識,可以賣出更好的價錢,這一次脫貧有了新途徑。

    懸崖村的“網(wǎng)紅們”

    楊陽只是“懸崖村”的一個代表?;ヂ?lián)網(wǎng)的到來,給古老的阿土列爾村安裝上了引擎,多個輪子高速轉(zhuǎn)動起來。

    在通往阿土列爾村的山路上,游客必須要經(jīng)過“拉博站”。這三個字被歪歪斜斜的刻在裸露的巖壁上,看起來很像紀錄片里時代久遠的“巖畫”。

    但事實上,都出自于一名彝族青年之手——拉博。

    一夜爆紅的偏僻村落,讓他成為了快手上的一名“網(wǎng)紅”。13.8萬粉絲,拉博對此很是自豪。

    南方周末:“懸崖村”上的“留守青年”

    他給自己起名叫“懸崖飛人”。在只有胳膊粗的鋼管上靈活走動,或者舉著自拍桿在腳掌寬的峭壁上拍攝,看起來讓人膽戰(zhàn)心驚。

    “我拍的短視頻不只代表我自己。”拉博覺得,讓更多人看到大涼山深處的阿土列爾村,才是快手給他帶來的最重要的意義。

    現(xiàn)在拉博擁有兩份工作:登山導游和旅游網(wǎng)紅。“很多人看到了我的視頻,就會問這里是哪?”漸漸的,外界知道阿土列爾,知道懸崖村的人越來越多,慕名而來的游客也隨之變多。

    南方周末:“懸崖村”上的“留守青年”

    阿土列爾村民背著孩子下山,當?shù)鼐用褚砸妥鍨橹?,并非所有人都會普通話?/p>

    在拉博最新發(fā)布的短視頻中,一個風景優(yōu)美,全鋼架結構的接待中心,正在阿土列爾村拔地而起。

    這一切要歸功于網(wǎng)絡和媒體的曝光,讓游客數(shù)量大大增長,也讓當?shù)卣推髽I(yè)找到了一條解決當?shù)刎毨栴}的新方法。

    “現(xiàn)在一個月的收入可以達到3000多塊,比在廣州打工時候還多了1000塊,以后一定會更多!”對于阿土列爾村旅游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拉博充滿了信心。

    快手不僅讓懸崖村的村民能夠走出去,也讓更多的游客愿意走進來,這種影響力已經(jīng)輻射到了懸崖村周邊。現(xiàn)在在快手上搜索“懸崖村”,有超過50個賬號,并非都單一的來自阿土列爾。

    阿土列爾村山峰對面,有一個叫馬曉峰的年輕人,在快手平臺上擁有46.8萬粉絲。每天通過平臺分享著有關阿土列爾和另外一個懸崖村“瓦伍”的點點滴滴。

    在懸崖村,婦女背著孩子攀爬險象環(huán)生的木梯。

    在他上傳的151個網(wǎng)絡作品中,可以看到這樣幾段視頻:村民一邊爬藤梯,一邊抱著山羊。即便是善于攀登的山羊,都會被困住,其險要程度可想而知。

    “山羊為了草,不顧一切的去,后來回不來,只能我們?nèi)ゾ人?rdquo;馬曉峰告訴南方周末記者,這些都是懸崖村民的日常。

    在快手世界里,還有更多的當?shù)啬贻p人,分別以形形色色的網(wǎng)名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里。有的剛擁有幾百粉絲,有的已經(jīng)有了十幾萬,甚至數(shù)十萬粉絲。

    攀登天梯是最為常見的主題。他們留在家鄉(xiāng),效果很明顯,外面的人了解懸崖村越多,懸崖村的機會就越多,這已經(jīng)成為一種正循環(huán)。

    迎接更多改變

    “為什么不下山?”

    這是快手上懸崖村網(wǎng)紅被網(wǎng)友提問最多的一個問題。

    南方周末:“懸崖村”上的“留守青年”

    阿土列爾村位于昭覺縣最東端,山對面云霧中的村落分別屬于臨近的美姑縣、雷波縣。

    對待這個問題,拉博的回答很直接:“爸爸媽媽老了,我需要回來。”

    父母的衰老和留守,是一個長期存在的社會難題,阿土列爾也不例外。而這些彝族青年正在通過網(wǎng)絡解決這一問題。

    在沒有短視頻平臺之前,選擇回家更多的是無奈。父母不愿意離開世代生活的地方,外出打工的年輕人不得不放棄“高薪”,回到懸崖照顧年邁的父母。

    但如今快手這樣的短視頻平臺,讓拉博和楊陽這樣的年輕人不離開家鄉(xiāng),就能夠嘗試擺脫貧困。甚至,可以通過手中的網(wǎng)絡與短視頻來改變更多人的生活。

    距離今年下土蜂蜜還有三個月,就已經(jīng)有網(wǎng)友開始向楊陽預定。“去年的蜂蜜是沒過濾的,有些人吃不習慣,今年過濾后再賣,價格會稍微貴點。”說到這,楊陽靦腆地笑了。

    事實上,被改變最多的是楊陽自己,這個年輕人開始嘗試一點一點幫著村民一起賣蜂蜜,自己只扮演搭橋者的角色,不收取任何提成。

    此外,楊陽還會拍攝一些村里的貧困家庭,或是老人、孩子的視頻發(fā)布到快手上,一些網(wǎng)友看到視頻或直播后會主動聯(lián)系楊陽,給孩子們捐衣捐物。

    他還有更多的暢想。“想過要做農(nóng)村合作社,方便以后幫助村民銷售土特產(chǎn),更好的服務家鄉(xiāng),但是需要一些啟動費用。”無意之中,這個年輕人已經(jīng)成長為鄉(xiāng)村振興的領頭人之一。

    鄉(xiāng)村的生活在快手出現(xiàn)后進入了一個新的模式,被打破平靜的彝族青年,做好了迎接更多改變的準備。

    懸崖村即使有了新的天梯,但危險仍然存在。“孩子們腳小,鋼管間的距離大,仍然很危險,需要家長們接送。”馬曉峰希望可以通過網(wǎng)絡,來幫助村里的孩子獲取一些外界的幫助,讓他們能夠更安全的上下山。

    而快手平臺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懸崖村不是特例,在快手上還有許多和他們相似的故事,但自然增長遇到瓶頸后,如何進一步挖掘鄉(xiāng)村的價值?”

    在這個被快手改變的彝族青年楊陽看來,快手要做的,就是幫助他們找到這種獨特的幸福感。

    而妹妹阿柳,在村里一系列變化中慢慢懂得了什么是遠方。

    “以前我去過最遠的地方是(昭覺)縣城,現(xiàn)在我想去上海。”無意間,阿柳在快手里知道了這座中國東部最繁華的城市,被外灘和東方明珠塔的耀眼燈光深深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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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07-18
    南方周末:“懸崖村”上的“留守青年”
    扎根在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阿土列爾村上的彝族青年,找到了一條比蜿蜒直上的天梯更寬廣的通向外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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